照影

医疗，师生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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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五分钟后严重低体温症患者到达，男，67岁，在山上被路过的登山者发现。无角膜反射，深度昏迷，已出现PEA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杨俊浩医生，”金师傅戴上橡胶手套，走到杨俊浩面前，“一会儿CPR（Cardiopulmonary Resuscitation心肺复苏）交给你做了。你知道的，低体温症的CPR通常不止30分钟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给我？我又不是EM。”杨俊浩瞪大了双眼。
        “EM人手不够，怎么办呢杨医生？徐宇镇要去接VIP患者，你这个GS得顶上啊。”
        杨俊浩扯了扯领带，无措地看了看金师傅，又盯着徐宇镇，清了清喉咙。
        “咳……你、你刚刚说要按紧急程度来安排是吧徐宇镇，那你当然是要、是要留在急诊室了，对吧？”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当然了。”徐宇镇无奈地抽动一下嘴角的皮肉，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。
        “那、那今天我就同意按照你的意思，我去接朴院长的患者……”杨俊浩慌慌张张，扭身就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俊浩前脚刚踏出急诊室，患者后脚就来了。推进复合手术室时，患者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成了墨西哥卷，一名救援队员正蹲在担架车上做心肺复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移动患者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、二、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患者一被转移到急诊室的病床，眨眼间，徐宇镇已经紧接上心肺复苏的节奏。

        跪上床时，带伤的膝盖上突然的压迫逼得他闷哼一声。但他的身体仍毫不犹豫地开始实施抢救。因为胸外按压期间暂停时间超过五秒，冠脉与脑血流的中断将降低成功率。朴护士已经往患者的腋下、脖颈、股沟等处放置好发热包，正在按频率挤压呼吸气囊，护士长小心翼翼给患者裹上强制空气加热毯，尹医生在推肾上腺素，郑医生在准备高温腹腔灌洗设备，救援队员在电联患者的女儿。除了金师傅，没人看见他每一次下压患者胸骨时皱起的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宇镇按压的频率渐渐降低，他的体力开始下降。“换人。”裴文正接过了按压的任务。

        徐宇镇从病床上下来，双腿发软，差点跌倒在地。金师傅就在他身后，扶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照看其他患者吧。CPR的人手够了。”金师傅拍了拍他的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在杨俊浩前辈面前明明说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应该放在首位，你不知道吗徐宇镇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按压者的状态的确影响胸外按压的质量，徐宇镇无可反驳，低声应了声“是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低体温症患者床前围了一排医生和护士，轮番上阵，为他进行心肺复苏。六小时，金师傅决定，做满六小时才能放手。这是目前最长的低体温症心肺复苏成功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救活，一定要救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将近四个小时后，患者的女儿姗姗来迟。她一身黑色职场西装，脚踩高跟，黑色的秀发干净地束在脑后。可一进急诊室，看到父亲瘫在床上，四肢由于心肺复苏被动地摇摆着，精英白领的模样瞬间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爸……醒过来啊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冲到床前紧紧抓住父亲的手，黑皮包不知道随手扔在哪里，眼泪鼻涕糊花了精致的妆。

        昏迷的老父或许是收到了爱女的召唤，有了求生的意识。他的体温开始缓慢回升，心率、血压逐渐转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ROSC！(Return Of Spontaneous Circulation自主呼吸循环恢复)”终于在第无数次检查脉搏时，尹医生的指尖如愿感受到了颈动脉微弱的跳动。生理心理双透支的她几乎是眨眼间就流出了热泪。

        患者的女儿、金师傅、裴医生、隔床的病人家属……在场的所有人如蒙大赦，长舒一口气。四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，最终得到了皆大欢喜的成果。患者插上了气管插管，床头的监测仪显示他的心脏正努力地跳动着。患者的女儿一个劲地向大汗淋漓的医生护士们鞠躬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个急诊室与死神比耐力的下午，徐宇镇被二楼ICU护士台呼叫了三次，换药、查看密密麻麻的参数，下了几道增减药量的指令；被留院查看的患者呼叫了两次，但他们的问题没什么技术含量，只是问问电视怎么调台、空调为什么开不了。急诊室还新进入一名年轻患者，面部被道具长刀割出一道豁口，徐宇镇操线为她缝合。患者是位女高中生，梦想做演员，脸是她的本钱。所以谨慎起见，徐宇镇一个电话，“越级”请来了金师傅的整形外科老友崔医生会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金师傅，徐宇镇这双妙手……你看我还有机会收吗？”崔离开前，羡慕地拍了拍刚做完心肺复苏的金师傅的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小子啊，还得给我做GS手术还债！”金师傅的头微向后仰，露出他招牌的歪嘴笑容，得意地朝他挥手送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属于金师傅的和平景致不长。傍晚，金师傅的右手腕开始隐隐作痛。坚持安顿完急诊室的几名患者后，痛感愈发强烈，他甚至握不住笔。三年前在一场事故中，金师傅砸伤了手腕，落下腕管综合征。两个月前，学生姜东柱和尹瑞静离开了石垣，人手不够，他一周得做十几台手术，到现在手腕的疲劳还未全部恢复。

        金师傅走进了裴文正的办公室，关上了门，坐到他对面的转椅上。“裴医生，我的老毛病又要拜托你。是腕前部疼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问题。”裴文正端起金师傅的手，察看病情。“其实……其实您下午不必做CPR的。急诊室有我们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行！我下达的指令把你们都累成那样了……体力都不行啊？”金师傅笑着打趣。“要救活啊，救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怎么让徐宇镇走了？他在的话，手的负担也小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的膝盖啊……他站手术台的时光才刚开始。我已经过了半辈子了。”金师傅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挠了挠头，“也不是只有我的手能动刀。他找谁学都行，可他只有一双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您也只有一双手。金师傅这双手，我也想救活啊，救活。您要尽快定手术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手术……就再说吧，还有这么多患者呢。现在能先打一针封闭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裴文正无奈点了点头，起身走出办公室。但他没发现发现猫在暗处的徐宇镇，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。
        老师的手……为什么会那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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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说b站是个好地方，逛一圈视频、评论区就能收集好多医疗故事，模拟手术都有。以后写文就不愁素材了。（现在b站已经给我疯狂推送医学视频了）这次的一些场景就是从b站各大医疗up那里听来的故事。蹲在床上心肺复苏，故宫Cosplay时面部被道具刀划伤，医生被患者叫去调电视，想做演员的患者面部受伤……现实世界永远比虚拟的文字世界魔幻多了。

来po一波低体温症相关知识：

▲“墨西哥卷”这个形容真不是我瞎编……

心肺复苏，加上加热措施和腹腔灌洗，最长可达6小时30分钟救活低体温症者。这也不是我瞎编噢（至少文献是这么说的）。

（总算心安理得打一波医疗tag？）

更新：我打算让金师傅的病晚一点和小徐摊牌。我想再加两节这对师生的互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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